这座魔窟的城市，其实也不完全是空的。
当李蟠和段克诚开车来到城市中心……车是哪儿来的？路边抢的，段克诚这家伙说为了‘伪装’不能在天上飞，居然想一路从郊外走进城……
总之，开着车来到市中心，李蟠便渐渐可以在行尸走肉的人群之中，看到一些‘其他的东西’了。
那些‘东西’肯定不是人，而是和他们一样，套了一身人皮的‘域外天魔’。
虽然躯体被皮囊勉强裹着，看起来是个‘人’，但五颜六色的能量辐射，炁体液体触手阴影鳞片犄角，各种乱七八糟的非人器官，会从人类皮囊底下露出来。
好像游戏角色穿模一样叠在一起，哪怕不用神通法术，火眼金睛去看破其真形，也能一眼识别出来。
不过按照段克诚的说法，随便看破人家的真身不礼貌，是找茬行为。大哥你别搁这瞅啊瞅的。
魔窟众因为具备穿越万界的超能力，所以和各种文明，各种种族都做生意，来的都是客人。就不要在主人的地盘上乱生事端了。
于是在段克诚一路指点下，李蟠开车来到市中心一家五星酒店。
所罗门大酒店，666号。
“就是这儿，魔窟众的巢穴。”
段克诚和李蟠进入酒店，酒店的迎宾门童也都是长着犄角尾巴，或蛇瞳或兽瞳的非人。而周围礼堂中用餐的客人也都是些天外邪魔，餐盘里放着些马赛克，嗯，真是马赛克，大概是法术效果吧，估计吃的都是些不可名状的玩意。
“夜安，尊贵的客人，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。”
柜台的套皮人客服倒是打扮得体，没有把皮囊撑破了露出点鳞片，发出点光什么的，但是他的双眼一片漆黑，眼白都没有，好像换了新潮的义眼似的。
段克诚手指一弹，从指尖摸出一枚金币，那金币一侧是符文，另一侧则是羊角恶魔。
“开间房，叫贝利雅来伺候我们兄弟……桀桀桀桀！”
李蟠皱起眉，用眼睛斜着笑得和强x犯一样的弟弟。
客服戴上一副金边眼镜，看了看那枚金币，然后微笑着鞠躬，
“尊敬的客户，贝利雅暂时还没有复活，不如您换一个代理人指名吧？”
段克诚一脸扫兴，
“都是大哥你下手太重啦，真把人家玩死了。那你们随便安排一个吧，我们是来做生意，叫个懂鉴宝的来。
哦对了，至少找个有领地的侯爵，不然我们的货它吃不下。桀桀！”
“遵命，您的房间为您准备好了。”
客服打了个电话，然后恭谨得献上两张房卡。
李蟠看看那房卡，印着所罗门酒店的抬头和logo，一枚戒指。然后他眨眨眼，把卡片一翻，看到了一枚黄金钥匙。
所罗门的金钥匙和银钥匙比起来大了一些，钥匙柄做成戒指的模样，看起来也能当戒指一样戴着。
段克诚看来来过不少次了，轻车熟路带着李蟠刷卡坐电梯。
这电梯不是往上，而是往下，从大厅往下，u1u2，一路掉到u2513261……
嗯，要么就是电梯显示错误了，要么就是什么空间魔法吧。
从电梯出来，依然是酒店的客房，地上铺着地毯，两侧是客房房门和各种油画，每一道门正对面都挂着一副，而且看起来，每副画都是魔法油画，会动的gif，而画作的内容无一例外，皆是地狱。
各种肤色，各种样貌，各种人类或类人的文明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遭到灭绝和屠戮的残忍景象。瘟疫，饥荒，战争，处刑，虐杀，火焰，洪水，小行星撞击等各种原因造成的大灭绝。
说真的，描绘起毁灭的画卷，这些诸天艺术家的灵感还真是层出不穷，无穷无尽啊。
段克诚随手把门口一甩，那门口就变成一只金蝴蝶，拍着翅膀幽幽向前飞，领着两人来到走道尽头的一间门前。
李蟠扭头看了看门口的油画，画中描绘的是大陆板块发生断裂的画面，陆上的王国在大地震中崩塌陆沉，无数生灵和它们曾经创造的辉煌的文明坠入无底深渊的惨状。
而段克诚随手打开房门，屋里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五星级酒店套间罢了。
“我们在这等会儿吧大哥，还附赠水果拼盘耶，要不要吃个苹果。”
李蟠走到窗前往外望去，外头的景象竟然是他们来时那市中心的街区，远远可以看到行人和汽车在城市中穿梭。
“这是……全息投影？还是空间异能？还是说幻术？”
段克诚啃着苹果，往窗上一躺，“不知道。这是魔窟众的特殊技能。在魔窟众中，也只有少数人是有空间异能的魔导士。”
李蟠扭头看他，“人，它们是人吗？”
“是的吧？”段克诚啃着苹果，“听说以前它们确实是人来着，但是不知怎么迷失进入了虚渊，流落到异世界，遭到特殊的宇宙辐射，发生基因突变，慢慢得就变得人模鬼样了。皮肤和手足都适应环境发生了变化，不过基本的相貌，核心器官还是和人类差不多的。”
李蟠回想了一下那个贝利雅的模样，不由皱眉，“那叫和人类差不多？”
段克诚也知道他想什么，“那不是她本来的样子，是魔窟文明制作的法宝，相当于盔甲吧。
每个世界可以收集到的材料是不同么，文明只能基于手头可以利用的材料发展。比如大哥伱们那儿喜欢制作金属的法宝不是，我们那儿以前用各种玉材石料，而魔窟众就用羔羊皮。”
“羔羊皮？羔羊皮是那样的？到底什么是羔羊？”
“羔羊么……你等等，他这儿好像有法宝可以看介绍片的……咦？我记得这个法宝，上次她就是这么抬手挥来着啊……”
“……你要把开关按下去。”
“哦！不愧是大哥！魔窟的法宝也一眼查知其奥妙！果然聪慧绝伦，叹为观止！”
“这特么就是个遥控……唉，我自己来吧。”
于是李蟠抢过遥控观看酒店的电视节目，很快找到了‘羔羊’的记录。
开始播放后，就只见刚才酒店前台的客服出现在镜头里，然后拿一块白板，写写画画，像老师讲课一样，介绍魔窟众的主要农产品‘羔羊’。
他蜡笔画的还真是蛮抽象的，也不知道是手抖还是什么，画的东西有七八条腿和触手，而且还像精神病一样把画面用大面积的油彩涂黑，看着就精神污染。
好吧，简而言之，这是一种生活在‘间隙’之中的存在。
不能称其为‘生物’，因为这东西可以在无尽的虚渊和混沌中存在，也没有所谓的基因遗传码，和一般意义上的‘生物’显然是不同的。
根据魔窟众的研究，这些东西，是那些死去的世界残存的意念的结合体，从那些破灭文明的废墟中，人类的残骸里爬出来的，残存的绝望，不甘，痛苦，疯狂的意志，和间隙中的某种东西结合，自冥明中生出的存在。
有人说这是世界的死灵，有人说是灭亡的人类意识集合体的怨念。也有人说这是被人类的绝望所吸引，所召唤，从更高的维度，更黑暗的深渊里爬出来的玩意。
总之这些存在有大有小，有的年轻，有的古老，没有一定的型状和外观，它们相互捕食，相互杂交，相互融合，就好像虚空中的浮游生物一样。而这虚渊食物链的最底层，就是‘羔羊’。
“为什么是羊？不是没有固定的形状么？”
“不知道，大概是因为魔窟众最初见到的第一只，有蹄有角，看起来像羔羊吧。反正后来就约定俗成，甚至变成某种文明的图腾崇拜了。”
或许是这样吧，科学侧的文明的骨是铁，血是石油。那毫无疑问，魔窟人类的文明就是构建在羔羊上的。
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，这显然是他们文明的秘密，但魔窟众不止可以捕猎，甚至还可以操纵和饲养羔羊，利用羔羊的皮肉骨血，发展出了前所未见的奇特文明。
而且有趣的是，放到其他世界代表毁灭的羔羊，竟然真能和他们和平相处，为其所用，连神教高人也根本算不出其中的因果。
于是连这些牛逼哄哄，征伐诸天的魔教魔门也要附下身段和他们平等交易。按照段克诚的描述，就像什么占据了丝绸之路的原始部落，你只能给他们宰一笔，因为其他地方的人确实不适应虚渊中的生活。
不过神教现在也有很多利用羔羊的办法了。因此见0791的地球几乎没有可以利用的材料，段克诚打算用公司的怪物来交易，换一些羔羊来用。
说话间传来敲门声，魔窟的人到了。李蟠正襟危坐，暗自凝神聚气，应付异世界的恶魔……
“嘿，先生们你们好~～人家叫吉莫妮，谢谢照顾小妹生意～～”
结果进来的是个三……嗯，看起来是某种从事外包服务行业的驻店小姐。
或者这是她用的皮囊伪装吧，总之外观就是个穿低胸连衣裙，浓妆艳抹的应召女郎，除了眼眶里黑不溜秋一片虚无，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犄角尾巴蹄子小翅膀之类的。
段克诚，“桀桀桀！来了个公爵么！老夫很满意！把我们兄弟伺候好了给你加钟！桀桀桀桀！”
看李蟠在旁边斜眼瞧着自己，段克诚赶忙传音过来，
“大哥，你也笑两声，以示友好，别吓到人家了。”
我你妹这么桀桀得只会更恐怖吧！
李蟠只好入乡随俗，“桀桀”了两声应付一下。
“鄙人李血红，初次见面请多关照。”
吉莫妮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和神教的人打交道，并不尴尬，不失风度的微笑着，从小皮包里取出名片，
“原来是神教的李大师，幸会幸会，小妹是魔窟的天使，公爵级，这是我的契约。”
李蟠接过来一看，那名片上是密密麻麻的异界文字，确实是一张契约，然后他眨眨眼，便见文字如线虫一般扭曲着幻化，变出他曾见过的格式。
吉莫妮
aca古董收藏家协会
s56站点主管
du级收藏家
“收藏家……”李蟠看看她，“你是个人加入了aca，还是你们魔窟众，就是aca？”
吉莫妮饶有兴趣得道，
“这位大师对天外天的事情好像很清楚呢……”
段克诚，“那当然！我大哥神通广大！无所不知！无所不晓！桀桀！”
吉莫妮和李蟠默默看了他一眼，又扭过头来道，
“不敢隐瞒两位大师，我等深渊恶魔一族，已经同天外人一族签约，接受合资入股，成立商业同盟，成为aca收藏家协会核心成员，加入了他们的诸天贸易协议。
现在我们的货品可以通行四海，遍走诸天，只要诸位能付的起代价，这诸天万界，万事万物，您要什么，我就有什么。”
“你们加入贸易协议了？？”
一瞬间，李蟠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这事公司不知道啊。
加入诸天贸易协议，不是要安全委员会举手表决的吗？
堂堂的委员会成员，居然不知道委员会背着自己，和竞争对手签约了？
还是说上头瞒着底下的部门经理呢……
退一万步说，如果魔窟众这种和诸天异界直接交易的势力真的加入贸易协议，那them公司的‘怪物’垄断贸易，肯定是要被迫中止了。
晚~~秋~~~断人财路！杀人父母！看来是真的要打仗了。
吉莫妮盯了李蟠一眼，
“哦，大师真是厉害，居然对天外人的事情了如指掌么……”
段克诚，“哈……桀桀！那是自然！这天下大事不出我大哥的掌心，一切变化都洞若观火！尔等小小魔窟之众有什么事能瞒过大哥火眼金睛！桀桀桀！”
李蟠和吉莫妮又默默看了他一眼，又扭过头来道，
“我听说天外天有人垄断着‘外侧的贸易’，想必你们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了吧？”
吉莫妮微笑，
“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。这么大的利润，不拼一拼又怎么知道，何况大师也很清楚吧？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。”
这什么意思？
李蟠一个眼神，段克诚便贴心得传音过来，
“哦，是魔门那边要过千年大劫了，他们那边屁事贼多，动不动要渡劫，如今新一代弟子修到‘练气化神’，就要开杀劫斩业了。
现在峨嵋山已经领袖群魔会盟，准备屠戮诸天，扫荡万界，魔窟众首当其冲，估计等人家杀过来要被灭族了。”
李蟠老头看地铁表情。
“峨嵋？？？”
吉莫妮苦笑，
“不错，正是峨嵋的群魔，贵教不肯出手相救，我等也只能病急投医，四处求援了。”
段克诚，“桀桀！区区峨嵋！何足挂齿！我神教抬手灭之！现在不灭掉他们，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！桀桀！”
他一边桀桀一边传音，
“大哥千万不要和她纠缠这个，如今是魔门那边千年一遇的大劫，正是争夺气数之时，整个魔门一拥而上，一个个都特马和疯了一样，实在太残暴了，我们这边也少不得被入侵的，挨起打来只比他们更惨，爱莫能助了。”
于是李蟠也明了，笑道，
“区区魔门，不在话下，吉莫妮小姐如果想求一地庇护，我神教麾下亿万诸天，总有你容身之所的。不过我们这次来是做交易的……”
段克诚也抬手拿出一副弓箭来，
“瞧瞧瞧瞧，家伙不错吧！桀桀！”
“咦？”吉莫妮一脸惊讶，“阿忒密斯之弓？竟然保存的这么完好，神格封印一点破损都没有……这是哪个世界的投影？”
段克诚桀桀一笑，“桀桀！你甭管是哪里搞的，开个价吧！几头羊？”
吉莫妮看看李蟠，“据我所知，这样的古神神格，都会被贵教的大师吞噬，不会拿来交易的。除非是天外天那一侧的东西。但是那里的东西，还这么完整……应该是从公司手里偷来的吧。”
果然知道公司么……
段克诚继续桀桀，“那当然！我大哥算无遗策，无所不能！区区公司，土鸡瓦狗罢了！桀桀！”
李蟠赶紧咳咳，“恶魔公爵小姐，有些事呢，大家都心里有数，你们既然要加入贸易协议，早晚都要和公司那边对上，就算偷拿了人家的东西，又如何呢。”
吉莫妮笑了，“不错，拿便拿了，那又如何。我出一百头羊，大家交个朋友。”
李蟠皱眉，“才一百……”
段克诚立刻跟着把脸一拉，
“混账！竟敢戏耍我等！区区一百头羊就想诓俺大哥的宝贝！找死！”
吉莫妮一愣，“一百头羊可不少了，阿忒密斯只是地上神，它的神格只值五十头罢了，不过保存这么完好的确实比较少见，小女为了和两位交个朋友，已经给得多了。”
李蟠摇摇头，“你这样抠抠索索就没诚意了，我也不在意你压价，但你要知道，咱们这又不是在做正经生意，奇货可居你懂不懂。
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公司的操行，我这可是从虎口夺食，担着天大的风险呢。此事万一泄漏了，他们至少也得派十七八个舰队来打我的。
资本只有利润适当才敢铤而走险。你连300%的利润都舍不得出，就想坐享其成，以后大家没必要合作了。
弟弟，咱们走吧。”
段克诚干脆得起身。
吉莫妮一听，犹豫了一阵，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且慢，好，你说的确实也有道理，300%的利润么……好，我出两百头，不过这可是个大数目，还得从其他地狱调货。”
段克诚于是把脸一扭，
“大哥，我看这妞也不是诚心欺瞒，或许确实是手头紧。不如……”
李蟠叹气，“唉，我和她谈生意你拆什么台，罢了罢了，那就两百吧，我们亏了啊……”
段克诚，“是大哥我错了，喂！没听见我帮你说话吗，再送点小礼品给我们！这苹果再拿一盘来！”
吉莫妮，“……是，您稍等，我这就去安排。”
等对方一走，段克诚立刻乐开了花，
“不愧是大哥！我原想把那些破烂玩意都卖了，凑合换她个七八十头来用！您一出手就是两百头！太厉害了！”
李蟠倒是好奇，“你不是要打破天道限制么，这么七八十头羊就够用了？”
段克诚大笑，“那当然！一头羔羊得吃五十万人才能长成，两百头！哈哈哈！我都不知道哪儿找那么多人去牧呢！”
李蟠一时愣住了，“这羊……吃人？等一下，你不是说神教……不屑于杀人的么……”
段克诚笑道，
“那当然，那一界之人不堪大用，只能当作草料拿来牧羊，等羔羊长成了，才好献祭。
不给它们吃人，还能吃什么？要逆天而行，侵蚀天道，就得吃人。
大哥放心，也不用咱们劳神抓人喂它的，只要把这些羔羊往地上一种，它自己就能生长了。就和那羊儿自己寻草吃一样的。
以小弟估算，只要吃个四五千万人口，就足以打破天心，重塑天道，迎接我神教大军入境了！
哈哈！两百头！吃它一亿，那地上还有一百三十九亿，也足够咱们用的哩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