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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章 一声叹息杀一人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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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星楼的风铃在轻轻地响着。

不远处的另外一座楼的风铃则是全部裂了。

悬铃宗山门大阵已经完全开启,气氛压抑而紧张,黎明湖微起波澜,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。

十余名悬铃宗长老站在楼里,脸色难看至极,心情却并非全部如此。

各宗派的代表也来了十余人,心情有些沉重,脸上却看不出来什么。

德渊泉的尸体在地板上,没有人动,保持着刚死时的模样。

血水从他的脑后流出,已经蔓延开来数尺方圆。

真正恐怖的是他脸上的那个洞,那个洞从鼻眼处一直通到脑后,看着异常可怕。

如此诡异的伤口,不管是什么元婴还是剑鬼,都来不及逃出来。

老太君站在德渊泉的尸体旁,身体佝偻着,面无表情看了半天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楼里异常安静。

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,老太君终于直起身来,身体里发出清脆的铃声,那是一身功法已然修至化境的象征。

她缓缓转身望向何不慕,声音平缓而没有任何情绪说道:“青山宗欺人太甚。”

听到这句话,好几名悬铃宗长老向何不慕望了过去,视线满是怨毒与怒火。

各宗派的掌门与长老们也觉得……青山宗确实有些过分。

这毕竟是悬铃宗的家事,怎么能横加干涉,甚至妄自杀人?

最没道理的是,你青山宗不是给老太君一天时间选择吗?怎么就这么突然出手了?

“老太君血口喷人。”

何不慕木然说道:“我等与大泽左雨使一直在说话,此事与我等何干?”

来自大泽的左雨使苦笑一声,说道:“是啊老太君,我保证先前青山一众道友都在。”

老太君面无表情,提起拐杖轻轻敲了下地板。

地板微颤。

德渊泉的头颅如花瓣般裂开,然后变成碎末。

老太君没有发疯,这也不是她做的,而是隐藏在德渊泉头颅里的残余剑意。

那些残余剑意消失在空中,依然留下了痕迹。

“如果老身的感知没有错,这应该是青山剑意,而这剑法应该是云行峰的苍鸟剑诀。”

老太君看着何不慕面无表情说道:“杀人居然都不做些隐饰,贵派也未免太嚣张了些。”

何不慕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,木然如石,说道:“也许是太平余孽,也许是不老林的刺客。”

老太君盯着他的眼睛说道:“谁知道你们与太平有什么关系呢?”

何不慕说道:“太平魔头,人人得而诛之,我们与他能有什么关系?老太君还请慎言。”

老太君脸上皱纹更深,仿佛只是半天时间,便又老了很多。

“既然死了人,那就总得查出来凶手是谁,还请诸位道友在我这里多盘桓数日。”

她看着楼里的各宗派修行者们面无表情说道。

这句话说得客气,黎明湖的风景也不错,但谁都知道,这等于是变相的软禁。

各宗派修行者有些不悦,但看着地板上那具无头尸体,谁也没说什么。

德渊泉是老太君挑选的新宗主,结果刚在修行界亮相便惨死,换作谁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。

只是青山宗的人会留在这里吗?

数十道情绪各异的视线落在何不慕身上。

依照青山宗的行事风格,绝对不会接受悬铃宗的要求,更何况老太君已经直接指认此事与他们有关。

谁都没有想到,何不慕居然接受了。

他带着林英良等三名适越峰弟子向楼外走去,不高不低的声音留在了楼里。

“为什么要走?我在峰里看了这么多年的花花草草、明火暗火,留在这里看看热闹有什么不好?”

……

……

新宗主德渊泉死了,清心大会自然草草收场,但不管是各宗派的代表还是那些散修,都被留了下来。

悬铃宗用的方式倒也简单,就是隐在湖光山色里的大阵。

两年前西海剑派的山门大阵被青山宗轻松攻破,那是因为太平真人潜入少明岛里毁了阵枢。

现在修行者们想要离开,除非他们能够在悬铃宗的监视下找到阵枢,然后毁掉。

悬铃宗不让人离开,却也不禁止修行者随意往来,明显不担心这一点。

果成寺的年轻僧人去打听了一番消息,回到小院里,连连摇头,说道:“据说那位死的很惨。”

老僧看着井九叹了口气。

年轻僧人不知道师父因何叹气,说道:“听说青山宗的何长老与老太君又怼起来了。”

老僧看了他一眼,想了想没有让他闭嘴。

年轻僧人望向井九,说道:“老太君说了句青山宗欺人太甚,何长老便回了句悬铃宗血口喷人,瞧瞧,这对仗真工整……”

井九心想这两句话还确实有些像以前自己在书里看过的对联,没想到何不慕居然还有种本事,有些欣赏。

年轻僧人接着说道: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到凶手……您别这么看我,我知道不是青山宗的仙师做的,只是有些好奇,是谁能悄无声息做了这件事,对了,您说还会死人吗?我觉得应该不会了。”

老僧忍不住叹了口气,心想真应该让你闭嘴才对。

年轻僧人摸了摸脑袋,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,师父为何连连叹气?

有时候叫一语成谶,有时候叫乌鸦嘴。

总之,当天夜里黎明湖畔又发生了件命案。

一位悬铃宗资历极深的长老死在了夜色里,尸体落入湖中,惊飞了好几只白鹅。

年轻僧人匆匆出门,没用多长时间便回来了,有些遗憾说道:“死的太透,没法救,那个刺客真厉害。”

那位悬铃宗长老的死状与德渊泉的死状几乎一模一样,都是脸上多了一个洞。

老僧再次望向井九,又叹了口气。

……

……

其后数日里,黎明湖畔的气氛更加紧张,悬铃宗的弟子们更加警惕,但依然阻止不了命案不停发生。

不管是在洞府里,还是在湖心岛上,到处都在死人,而且死的都是悬铃宗里的重要人物。

老僧看着井九不停叹气。

年轻僧人再如何天真,这时候也懂了,只是不明白这几天井九明明没有出过小院,他是怎么做到的。

井九的脸色有些苍白,回到屋里冥想休息。

阿大知道他的剑元消耗太大,有些心疼,于是没有爬到他的头顶去睡觉。

年轻僧人看着紧闭的房门,愁眉苦脸说道:“师父,我们这算不算帮凶?”

……

……

山门大阵已经开启,黎明湖被封,谁都知道,那名可怕的刺客不可能是自外界来的,而是就隐藏在宾客中。

问题是那名刺客太过厉害,不要说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,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。

满山遍野、檐角梢头的那些铃铛竟是一次都没有响过,那些悬铃宗的长老与强者们便无声无息的死去。

最诡异的前天夜里,栅堂两位长老明明在黎明湖的东西两端,却是几乎同一时间死去。

人们震惊至极,心想难道刺客不止一人?还是说那名刺客的身法竟然已经诡异难测到了这种程度?

越来越离奇的猜想与不停死人,让很多弟子感到恐惧,但对悬铃宗里的某些人来说,这则是最好的事情。

悬铃宗里一直都有很多支持陈宗主的人,只不过以前因为老太君的威权,还有那些长老们的强硬手段,他们不敢站出来。现在那些长老都死了,还有谁能阻止悬铃宗涌动的暗流冲破地面呢?

某天深夜,一位资历极深的长老来到摘星楼前求见老太君。

“我们都很清楚现在这局面由何而来,请您尽快解除大阵,放了宗主吧。”

老太君的声音依然毫无情绪:“现在悬铃宗都已经被外人欺到头上了,你们还要帮那些外人说话?”

那位长老声音低沉而毫不退缩,说道:“宗主嫁到黎明湖多年,她怎么能是外人呢?”

……

……

随着那些长老被杀死,悬铃宗两派的实力对比终于发生了大逆转。

但谁都知道,老太君绝对不会就这样接受失败。

来参加清心大会的修行者们有些紧张、又有些好奇地等待着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。

何不慕与那三名适越峰弟子每天都在大厅里坐着,与大泽、镜宗的熟人说着闲话,真的就像是在看热闹。

大泽左雨使与镜宗长史等人,以为他是在用这种方法证明青山与此事无涉,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在准备什么。

第四天清晨,那件事情终于发生了。

黎明湖畔铃声大动,天地灵气随之而舞,生出无数个无形的漩涡。

有些境界稍低些的散修,承受不住灵气变化,脸色苍白,冲到湖边不停呕吐。

随着铃声,阵法笼罩住了某间小院。

数十名悬铃宗弟子把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,确保没有人能够离开。

老太君扶着拐杖,缓缓走到了小院前。

听到消息的各派修行者也赶了过来,悬铃宗没有瞒着他们的意思,任由他们站在四周。

小院的门被推开,那名年轻僧人看着外面的阵势,不由吓了一跳,说道:“前辈,您这是……”

老太君没有理他,走进小院,也没有看那名老僧一眼,直接走到那个戴着笠帽的僧人身前。

“你确实如传闻里说的那样,不管是剑还是人都很快,竟连老身的命铃都无法提前感知到。”

她看着那名僧人说道:“但你太低估我悬铃宗了。”

这些天在黎明湖畔杀人的那把飞剑确实诡异奇速,但杀的多了总会留下一些痕迹。

悬铃宗的大阵按照那些痕迹不停缩小范围,最终在昨夜那道飞剑再次杀人的时候,惊动了老太君的命铃。

那个戴着笠帽的僧人低着头,没有说话。

院外的各派修行者们很是紧张,心想如果这张笠帽被取下来,会发生什么事?

大泽左雨使与镜宗长史看了何不慕一眼,发现他的神情有些凝重,心里不由咯噔一声,知道真是青山宗做的。

老太君看着那名戴着笠帽的僧人,想着对方诡异的身法还有这两年修行界里的传闻,深吸了一口气。

“井九道友,你不在青山静修,却扮作果成寺的和尚藏在这里,究竟意欲何为?”

听着这话,各派修行者不由哗然!

那个戴笠帽的僧人居然是青山井九!

他为什么要来悬铃宗杀人?

人们想到何不慕前些天说的那句话,又发现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
——神末峰这些年只有三位外客,童颜、白早与悬铃宗少主德瑟瑟。

童颜拜访神末峰的时候,井九还在雪原被困,这也就是说他亲自接待的外客只有白早与德瑟瑟二人。

整个修行界都知道井九与白早的关系,他与德瑟瑟的关系可想而知,德瑟瑟出了事,他怎么可能不来?

……

……

听到老太君的话,何不慕微微眯眼,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了起来。

他不是紧张,更不是害怕,而是捏好了剑诀以及通知林英良等三名适越峰弟子准备动手。

这三名弟子境界不高,最强的林英良也才是无彰中,知道一旦开战,只怕会出事,但哪里会管这么多。
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那名僧人抬起右手取下笠帽,露出了自己的脸。

看到那张脸,何不慕有些意外,心神却放松了很多,右手捏的剑诀也松开了。

小院很安静。

气氛有些尴尬。

那名僧人的脸很清秀,但并不完美。

那他自然就不是井九。

何霑看着老太君认真问道:“我是果成寺僧人,为何不能在这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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