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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 来自月亮的钟声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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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雪姬与尸狗在太阳那边对抗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力量时,火星上的仙人们也在继续对抗太阳系剑阵。

大气层已经被压扁到距离荒原地表只有数十公分的距离,很多地方都呈现出极其诡异的地貌。

只有那座最高的奥林匹斯山在众仙之阵的保护下,保持着原样,只不过向四周望去,再也看不到天空与别的景物,仿佛已经来到了宇宙里,有着一种遗然独立的感觉。

来自太阳那边的剧烈气息波动穿透了太阳以及整剑阵,来到了此间。

众仙震撼无语,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?

“难道是……这座阵要破了?”顾左有些不可思议说道。

如此剧烈而突然的变化自然是离开火星的雪姬带来的。

赵腊月忽然望向花溪,说道:“原来那个东西在阵眼里。”

人们听不懂她说的东西是什么,只有童颜微微挑眉,露出难得一见的忧郁。

花溪微笑说道:“是的,很多年前我就给了沈青山。”

就算不知道她与赵腊月说的东西是什么,众人也隐约感觉到了些不对。

赵腊月沉默不语,心想原来如此。

青山祖师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、消耗了无数资源建构起了这座太阳系剑阵,并不是为了自囚。

她望向宇宙里,感受着那些层层叠叠的剑意,仿佛看到了一片极大的蛛网。

这座太阳系剑阵不是监狱,是一个网。

等着他们所有人来自投罗网。

首先是童颜、沈云埋以及他们从朝天大陆带出来的飞升者。

接着是柳十岁与曾举。

最后便是她与井九、雪姬。

青山祖师要用这张网留下所有人、杀死雪姬,便能握住井九这把剑。

到时候他便能横扫宇宙,继续完成那位神明未竟的伟业。

真是了不起的构想、匪夷所思的实现能力。

确实匪夷所思。

不管是她还是井九都没有想到,那个少女会把那个东西给青山祖师。

那个东西能够控制雪姬,对人类文明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事物。

不管是按照神明的想法还是机械智慧的规则,那个少女都应该把这个东西自我保管,绝对不能给别人。

这说明,她对青山祖师的信任到了某种难以想象的程度,甚至超过了对神明与规则的敬畏。

“我说过我们是真正的战友,就像你和井九。”花溪看着她微笑说道。

井九忽然说道:“杀了她。”

这句话他说的非常随意,但没有任何犹豫,仿佛想都没有想便做出了决定。

赵腊月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犹豫,没有想为何要杀花溪,直接便开始想杀她。

她的剑意这时候深在花溪的大脑里,只需要动念,便能把她的生命与思想尽数斩成碎片,神明都救不得。

花溪以最快的语速说了一句话。

事实上当井九无情的薄唇刚刚开启,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第一个杀字的时候,她就开始说话。

当井九把杀了她这三个字说完的时候,她的那句话也说完了。

“控制东西的方法在祖星上。”

……

……

赵腊月听到了那句话,也看到了井九的眼神,所以花溪没有死,只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。

继几十万年前的铁道边、伽雷通道的那艘战舰之后,这是她漫长生命里第三次面临真正的死亡威胁。

仙人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明白了些什么。

众人早就推演清楚,这座太阳系剑阵是个极高妙的互隐阵。

只要阵眼存在,他们便无法直接攻击阵枢。

童颜等人用了这么多天时间,用尽平生所学与智慧,终于找到了阵眼。

现在看来,那个阵眼很难被摧毁,雪姬甚至都遇到了极大的危险。

接下来应该怎么办?

指望卓如岁能够杀死祖师,直接毁掉阵枢?

那还不如直接指望太阳下一刻就会爆炸好了。

卓如岁做了足够多的事情,那已经是他的能力上限。

有些人心里甚至生出了绝望的情绪。

“你要说什么?”沈云埋忽然看着井九说道。

先前井九说要对着整个太阳系广播,现在想来应该便与随后发生的事情有关。

别的人也望向井九,想要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,他要对祖星那边说些什么。

在他们想来,井九向太阳系做广播,当然是要与祖师谈判,不然还有什么可能?

井九看着遥远的蓝色星球,视线落在那颗伴星上,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。他与白真人的最后一战时,尸狗挡住了天空里的太阳,让整个世界变得黑暗起来。来到这个世界后,他知道那是所谓日食——太阳被月亮挡住了。

“已经到了最后。如果你在这里,那就出手,不要总这么粘糊。”他看着那边说道。

众人很是意外,心想这明显不是对祖师说的话,那是说与谁听的?

沈云埋没有想太多,操控着机器人向着地面轰去。

极其炽热的仙气涌入阵线里,把山顶照的苍白一片,接着灌输到那些法宝里。

狂风呼啸,大地震动,如泡般的屏障分开一道小口,无数碎絮般的光流喷涌而出,向着宇宙各处而去。

“为了送出这条消息,用掉了百分之七的能量,也就意味着我们可能会早死……五个时辰。”

沈云埋看着井九说道:“我希望是值得的。”

他很清楚,值得与否要看对方是否能够听到井九的这句话。

问题在于那个人到底是谁呢?

曾举与恩生等人依然在想这个问题。

赵腊月与柳十岁也不知道,只是听着井九最后一句话后猜到某种可能,下意识里望向了童颜。

童颜平静的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。

因为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。

……

……

海水不停拍打着沙滩,时涨时落,完全无视天地的规则。

卓如岁瘫坐在沙地里,满身残血,衣衫已被仙火烧的残破不堪。

他受的伤不轻,但也没到站不起来的程度,但他就是不站起来,扮着无赖孩子的模样。

海水漫过他的身体,然后退回,带走一些血珠,在海面上多了一些薄冰。

太阳那边的气息剧变也传到了祖星,而且要比火星那边清楚的多,他也感知的更多。

“原来一切都是您的局。您是故意毁了那些沙塔,让我把数据发给他们,从而让他们找到阵眼的位置。如果雪姬到了,自然是她去毁阵眼,却哪里能想到阵眼里藏着神明控制她的方法。”

卓如岁低着头说道:“难怪从开始您就不在意雪姬。”

青山祖山揉了揉干瘦的双腿,说道:“我说过,你们想了很多年,但我活了更多年,想的自然多些。”

卓如岁抬起头来,看着他真诚说道:“您真的很了不起。”

哪怕他是青山宗的开派祖师,是神明选中的人,是人族修行者里的第一个飞升者,但毕竟已经老了。

可就是这样一位老人,便把整个宇宙都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
又有一道气息波动从剑阵深处,也就是太阳系里的某处传来。

那道波动并不强烈,却有一种化虚为实的特质,落到祖星的大气层边缘,就像一只手轻轻拍了下来。

被拍动的大气层微有变形,便起了一场风,风里隐约传来一个声音。

“……最后……你……出手……糊……”

卓如岁听出了是井九的声音,不禁惊喜异常,下一刻却又陷入了茫然,心想这句话是对谁说的?

想来应该是对自己说的?要自己对祖师动手?

他摊开双手,对着大气层外说道:“我动了,但打不过啊……”

即便是身受重伤,他依然还是那样自信,甚至有些自恋。

从这点来看,他与沈云埋确实有些相似,祖师想要他继承青山宗,会不会与此有关?

青山祖师自然知道井九的这句话不是对卓如岁说的。

那是对谁说的呢?

忽然他想到自己遗忘了一个人的存在。

很多人都忘了那个人。

那个人似乎最擅长的就是被别人以及世界所遗忘。

不管是在朝天大陆的时候,还是飞升来到这个世界后,他从来没有被人主动找到过。

这究竟是一种道法,还是天赋?

那人当然不是追着欢喜僧往宇宙深处而去、刻意置身事外的刀圣曹园。

当初雾外星系之战,那人身负井九重托,悄然横渡星河,来到祖星意图偷袭杀死祖师,可惜失败了。

太阳被钟声激起的火焰,没能吞噬那艘战舰,但祖师也没能留下他,就连星系防御系统都没能捕捉到他的任何痕迹。

不管是祖师还是那位少女祭司,都以为他是用天地遁法离开了太阳系,逃去了宇宙的荒凉地带。

难道那次他根本就没有走?这两年多时间里一直就藏在太阳系里?

就算以前他可能藏在火星的大峡谷深处、藏在木星的大气漩中央,借此避开祖师的神识扫描。可现在整个太阳都变成了一座剑阵,他又能藏在哪里?

青山祖师的视线由宇宙深处收回,最终落在了海面上。

那轮血月在黑暗的夜空背景里显得非常大。

他感慨说道:“不愧中州。”

卓如岁也明白了,惊呼说道:“这怎么可能!”

来到祖星一年多时间,他看了很多人类文明童年时期的典籍文章、诗词歌赋,也看了很多次那个月亮。

月有阴晴圆缺。

却一直在夜空里,就算是看不到的日子,也在那里。

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。

难道这里从来都不止是他与祖师,一直是三个人!

夜空里忽然传来钟声。

那钟声悠扬至极、深沉至极。

来自那轮月亮。

悠扬的钟声穿透大气层,带起无数大风,落在海面,卷起无数狂涛。

雪修饰着巨浪的边缘,向着沙滩上拍打过来,却遇着无形的屏障,没能落在岛上。

呼啸的风声穿过岛上的崖石,变得更加尖锐刺耳,甚至快要把那钟声掩住。

忽然,钟声变得无比沉重激昂!

那不是战鼓的声音,也不是鸣金的声音,而是毁灭与死亡。

静悬海面上的血月在惊天巨浪里时隐时现。

卓如岁转身看着那处,脸色苍白,忽然发出了一声震惊至极的轻呼。

月亮的脸变了!

明暗不一的区域间出现了一道清楚至极的裂缝!

能够在祖星表面用肉眼看到的裂缝,那得有多长多宽!

更恐怖的是,那道裂缝随着越来越沉重的钟声竟还在扩展!

任何变化都会互相影响。

随着钟声,月亮在裂开。

月亮在裂开,钟声也在变得难听起来。

就像是人类的嗓子变得沙哑。

没过多长时间。

夜空里传来一道极其沉重而且难听的破裂声。

就像是真的古钟被巨力敲破了一般。

无数道烟尘从月亮表面的裂缝里喷射而出!

月亮竟真的要破了!

恐怖而难听的钟声回**在祖星的大气层里,向着四面八方而去。

大气受到了极致的冲击与压缩,反而变得异常安静,如凝固一般,没有任何风声。

冲天而起的巨浪也被那道无形的巨大力量压回了海面,**起数道涟漪便靠消散,残余的力量却在继续向海底深入。

一时之间,祖星上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地震,不知有多少被挖掘出来的远古遗迹毁灭。

笼罩小岛上的阵法被破,沙滩上的海水急速退去,池子边缘的钓竿纷纷断裂。

卓如岁闷哼一声,整个身体被压进了沙滩里,渐渐再次溢出鲜血,然后燃烧。

祖师坐在轮椅上,看着夜空里正在裂开的月亮,眼神幽深至极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钟声来临的时候,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两下。

海岛那边的阵法也被压破,从崖间垂落的海水瀑布,被钟声碾压成最细微的水粉,落在如玉般的石壁上,竟不再淌落。

那道钟声带着无形的力量继续向下,落在海面,深入海底,把那些石板铺成的地面尽数掀翻,然后碾平。

无数株水草不停摇摆,然后断裂死去。

海水源源不断地向着海底空间里涌去,直接淹没、毁灭了最后的阵法,如洪水般呼啸向前。

很多座黑色方尖碑倒在了海水里,有的甚至直接从中折断。

蓝色的电弧不时亮起,阵法核心里某处甚至有了电离的现象。

……

……

与祖星的情况相比,夜空里的月亮明显要严重无数倍,因为它已经毁了。

约有三分之一的月球地表岩层已经崩落,来到了天空里。

那些无数年里都很不起眼的岩石,在黑暗的宇宙里被远方的阳光照射着,散发着明亮的光线,看着就像碎了的玉片。

被岩层覆盖着的月球内部,也终于第一次显露出来。那里面有着极其复杂的结构,隐隐与星门基地有些相似,非常明显,就像卓如岁震撼想着的那样,月球的内部竟然是空的……

满天碎玉般的岩石块里,出现了一个小点。

谈真人飘在月亮的碎片里,居高临下望着祖星。

他的右手拿着一个小钟,钟的边缘已经破损。

他的人比钟还惨,浑身是土,看着有些狼狈,脸有些消瘦,额头还是那样的宽广,充满了智慧与坚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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