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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五章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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虹口公园种有不少梅花树,欧阳功名在失物招领的广告中所说的“梅花树旁”并非瞎蒙,而是具有内涵,里面的意义只有欧阳云月知晓。

很久以前,他们的父亲给他们讲过一个故事,故事的地点就是虹口公园。

一位朝鲜烈士为了反抗日本人对华和朝鲜的侵略,炸死、炸伤正在虹口公园召开“淞沪战争祝捷大会”的侵华日军总司令和数名日方高官,震惊世界。

故事可歌可泣,英雄事迹深深扎根于兄妹幼小的心灵,他们击掌发誓,有朝一日要在虹口公园烈士杀敌现场种下梅花,向烈士致敬。

之所以是梅花,只因为烈士的字号中带有一个“梅”。

一语成谶,欧阳功名没想到若干年后,兄妹会以这种方式相聚虹口公园。

“先辈,敬请您的英灵保佑我兄妹能够安全完成任务。”沉浸在历史的时空中,欧阳功名默默祈祷。

一双眼,确切说是两个孩子父亲的眼,从不远处观察着欧阳功名他。

每当欧阳功名将目光扫向这边,父亲立刻把目光挪开,与他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奔跑嬉闹。

没人发现他射向欧阳功名的眼神,那是深邃,带着锋芒的眼神。

他就是幽灵。

他来了。

正如欧阳功名所料,幽灵肯定会来,还就在玩耍的人群中,还就是从街边花钱找了两个流浪儿扮演自己的儿子。

但是,欧阳功名没有丝毫察觉,因为幽灵把自己装扮成工人阶层的蓝领。

欧阳功名十分钟前曾与幽灵“父子”身旁擦肩而过,近在咫尺,还是被幽灵精湛的化妆术和逼真的表演蒙骗。

幽灵的扮相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,戴着鸭舌帽,脸有些浮肿,眼袋较大,鼻孔外还有鼻涕风干后的痕迹。

间谍这门古老的职业与妓女同样历史悠久,到近代,技能已经炉火纯青,以欧阳功名犀利的眼神竟然没能识别出幽灵。

这是谋略对谋略的碰撞,勇气对勇气的较量。俩人都可以算是谍报人员的佼佼者,胜负取决于最微小的细节,谁要是稍微露出哪怕一丁点的破绽,等待的只有死亡。

幽灵尽情的和两个“儿子”嬉戏,心思却全部投在欧阳功名身上,他那洋溢着兴奋情绪的外表,丝毫不影响对周围事物细致入微的观察。他坚信平乡太一郎不会无缘无故选在这里取景,城隍庙的联络工作一旦完成,那么剩下的就是接头。

他同时相信,那个城隍庙已经失去价值,“佩刀”不会再去。

他今天同样是有备而来,那夜的较量让他终于知道了“佩刀”的厉害,这是他有生以来罕见的对手,他再也不敢托大,如果再次交手,他将抢先杀死对方。

他用余光监视着欧阳功名,对方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。看似选景,其实对方也是在寻找自己。对方同样认为自己会亲自到场,所以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绕着公园转了两圈,其实一遍已经足矣。

哼,“佩刀”先生,既然知道我必来,我怎么可能在别处呢,绕两圈没必要吧?从这点看,你已然棋输半招。

俩人都知道对方要干什么,只是一个在明,一个在暗,从这点看,欧阳功名吃了大亏。

杨杰和小凤从旅馆出来后恰好碰到一辆黄包车。他们上车后让车夫把他们拉到附近前往虹口公园的公交站,车夫告诉他俩没有直达的公交车,必须换三趟车。

到了公交站,他们上了车,按照车夫所说站名坐了三站下车。

这一下车,他们傻了眼,根本找不到要换乘的第二趟车。

他俩都是第一次来上海,东西南北一点也分不清楚,更要命的是,打听虹口公园怎么走,不是他们听不懂对方说什么,就是对方听不懂他们的话,急得小凤直跺脚,偏偏报纸还落在旅馆,否则以其示人就不会这么麻烦,这下可把杨杰急坏了。

他脸上豆大的水珠不断流下,也不知是汗还是融化的雪,他看眼表,已经是下午三点四十分,离接头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,他们在这里足足折腾了近一个小时。

他大口喘着粗气,胸部气血翻腾,如针扎一般疼痛,双腿像是灌满铅,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痛苦,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快要崩溃。

“小凤姐,别哭了,我们朝大路走,那里的人车会多一些,我们到那里再打听。”他紧紧咬住牙关,一瘸一拐朝着前方走去。

小凤擦去眼泪,赶上去扶住杨杰。

走了十来分钟,小凤突然停住,“杨兄弟,你等我一下。”说完撒腿朝对斜面马路跑去。

杨杰刚要喊住小凤,她已经在一家商号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跟前停下。

“先生。”小凤敲着驾驶位的车窗玻璃。

司机见是一个女子,就将窗户摇下半截。“什么事?”

“我能不能租你的车带我兄弟去虹口公园,我真的有急事。”

“你去找出租车去,我不是出租车。”司机要摇上车窗。

小凤急了,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绢折成的小包,摊在掌心,一根黄灿灿的金条露出。“先生,求求你,如果你能送我们一程,这根金条就是你的。”

司机已经摇上了车窗,一看金条顿时眼睛一亮,立刻问道,“你说的是真是假?”
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小凤几乎叫起来。

“上车吧。”

小凤赶紧跑过马路把杨杰扶上车。

司机一脚油门,轿车向虹口公园驶去。

俩人在虹口公园下了车,一进公园杨杰傻了眼,这么多的梅树应该站在哪棵树下?

广告上的联络暗语本来是欧阳功名写给妹妹看的,杨杰自然不知道“梅花树旁”的意义。

“杨兄弟,要不然你先坐着,我走的快,先去看看。”小凤从进公园那一刻,已经急不可耐。

“不行,小凤姐,这事不能着急。我必须先探明没有危险你才能露面。”杨杰不容置疑回道。

远处围着不少人,似乎在看热闹。

杨杰决定过去看看。

“小凤姐,我们现在人生地不熟,语言也不通,任何鲁莽或者感情用事都会带来杀身之祸,并且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欧阳兄,你一定要听我的,切记。”

小凤庄重地点点头。

有两对恋人从他们旁边经过,他们也是看到一大群人围观才过来凑热闹。

“跟上他们。”杨杰压低嗓音吩咐。

小凤挽着杨杰的胳膊夹在那两对恋人中间,如同一对情人慢慢走向人群。

人群中,欧阳功名身着日本学生服,胡莲香穿着日本和服,俩人站在梅树下表演。金童玉女卿卿我我、缠缠绵绵,看得游客们如醉如痴,大家议论纷纷。

小分队的所有人都在各尽其职,像模像样地充当着摄制组人员。

“摄制组”的外围站着几十号游客,包括孩子们和家长们。

幽灵站在人群的最外层,鹰隼般的目光盯着远处陆续走来的人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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