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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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要紧张,请听我解释。”欧阳功名微笑着,尽量让对方放松。

“我是要听你解释,先把枪交出来。”

欧阳功名把枪交出,按照带队长官命令,提着行李来到列车长办公室。

列车长是日本人,瘦高个,平头,留着一撮仁丹胡。听了铁警介绍,对照证件上下打量着欧阳功名。“你的,什么的干活?”他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道。

“我是满映导演。”

列车长像是咬了一口辣椒,脸部肌肉都扭曲起来,“你的导演的不是,说谎的不要。”

“我没说谎。”

“巴嘎。”列车长暴怒起来,一拍桌子,拿着欧阳功名的手枪吼道:“枪的,哪里的来?”

警察们把枪对准欧阳功名。

欧阳功名冷笑着,猛地一拍桌子,用日语破口骂道:“混帐东西,你的愚蠢行为已经危及到帝国的绝密计划,按规定,我现在完全可以杀死你,如果你还想活命,就赶紧让我回去,并让你的手下忘记这件事。”他凶神恶煞般的态度马上反客为主,列车长包括警察们目瞪口呆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这条铁路线是东北通向华北的唯一交通要道,很多重要人物包括谍报人员经常搭乘火车前往关内,他们身份极其隐蔽,所持通行证具有豁免权,沿途军警见证必须配合。

列车长拿起通行证又看了一遍,发证机关是关东军特种情报研究所,签发人桥野龙一。他颤抖起来,冒出一头冷汗,暗暗埋怨自己怎么也不看看发证机关和签字人再发飙,要知道,对方并非恐吓,特种情报研究所杀人比杀鸡还容易。他连忙鞠躬道歉,恭恭敬敬把证件和枪还给欧阳功名,一边大声斥骂警察,一边去帮欧阳功名提箱子。

欧阳功名制止对方的殷勤,拿着箱子走回包厢。

晚饭过后,刘府一下子热闹起来,新民会来了几个工作人员,他们是按刘会长要求前来管理群演,并随车前往片场,由于时间尚早,客人们在上房与主人聊上大天。

欧阳云月已是第二次在院中转悠。说也奇怪,往日这个时候每间屋子都还亮着灯,屋里大人、小孩儿热热闹闹,可现在除上房灯火通明,院内一片黑暗。她来到前院,长工们的住房和牲口棚也是黑灯瞎火,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表明屋里还有人。

静,静得出奇,黑,黑得不合常理。

欧阳云月有些紧张,从刘母房中叫出刘文津,悄悄把观察到的反常告诉他。刘文津也感到奇怪,便来到上房。

上房坐着六个新民会员工,刘父和刘文津大哥正和他们唠嗑。大家看见刘文津进屋,立刻停住话,齐刷刷看向他。

刘文津与众人寒暄后,漫不经心的问刘父院子为什么这么安静。刘父说是晚上会有很多群演在刘府集合,所以吩咐大家早点休息。刘文津又问自己为什么没接到通知,刘父与刘文津大哥互看一眼,有些尴尬,刘的大哥支支吾吾,说光顾接待来客,把这茬儿忘了。正说着,隐隐传来汽车喇叭声,刘父判断是满映接人的卡车到了,让大儿子去把司机请进屋休息。

刘文津来到欧阳云月屋内,把探明的情况汇报,俩人都感觉不对劲儿。

“是不是我们逃跑计划被他们察觉了?”刘文津不解问道。

“不应该啊,我们本来就在他们手心里,就算察觉也用不着摆出这种阵势。”欧阳云月也是一头雾水。

“除非……”刘文津眼睛忽然一亮,想到一种可能。

欧阳云月立刻接过话,异常严肃道:“除非敌人是拿我们当诱饵。”她来到门旁听了听外面动静,回到刘文津旁压低嗓音:“你先去你妈妈那里做好准备,我五分钟后过去,记住,如果路上我们被敌人发现,由我阻击敌人,你去告诉老李接替我。”掏出枪,低声命令道:“行动。”

刘文津径直来到母亲房内,“噗通”一下跪在母亲脚下,连连磕头,泣道:“儿将去,此途凶险重重,望母亲大人多加保重。”

刘母把儿子搂在怀里,早已泣不成声,“儿啊,你能不能听从你爸爸的话,归顺日本人?”她虽只是家庭妇女,但知道儿子所干事业是要被砍头的,自此一别,生死两茫茫。

“母亲大人,这事万万做不到。儿若死,母亲大人勿伤悲,每年开春,儿会化雀儿在房前树枝上看望母亲大人……”

母子俩抱头痛哭,突然,院内有人高呼:“不好了,失火了,快救火啊。”

门被推开,欧阳云月脸色苍白,气喘吁吁闯进。

刘府前院的牲口饲料棚着火了,火势凶猛,卷起的烈焰和浓烟越过房顶,照亮了方圆数百米,同时也照亮了刘府大门对面屋顶趴着的三个人,为首者正是那个姓杨的。

姓杨的躲在屋脊后,头伏得很低,脸上依然罩着一块黑布,只露双眼。他和刘府门前岗哨几乎面对面,不敢抬头观察火场情况,只是听见燃烧的饲料发出“噼噼啪啪”爆裂声,闻到一股股烧焦的糊味。他还听到住在前院的长工们率先冲出,接着便是驻扎的许多鬼子,最后是刘父带着宾客们赶来。

“大毛搞什么鬼,谁让他这么早就放火。”姓杨的低低怒骂着。

“是啊,他比计划最少提前俩个钟点。”同伴也不解这火为什么放那么早。

姓杨的正犹豫是否提前采取行动,忽听另一个同伴急促声音:“快看,那边屋顶有人。”

姓杨的微微抬头,看到在刘府后院屋顶有俩人伏在瓦上,像俩只乌龟,一前一后向邻居屋顶爬去,其中一个回过头看了眼着火现场,眼镜片在火光映射下呈现一个亮点。

“真聪明,这边火刚着,他那边就上房了。”姓杨的暗暗夸道。他在刑场见过刘文津,知道对方戴眼镜,确认这俩人就是他们要营救的对象。他又侧耳听了听,似乎没有人发现那俩人,悬着的心慢慢放下。

“科长,咱们可以走了吧?”同伴问道。

“再等等,先让大毛他们接应上这俩人。”姓杨的摆了下手里的枪,悄声道。

“这也忒容易了。”两个同伴低声嘟囔着,“大毛该有得吹了。”“可不咋的。”他们似乎因为自己没立功有些不甘愿。

“别说话,注意隐蔽。”姓杨的斥道。又过了一阵儿,蒙面人忽然感到不对劲,心“怦怦”猛跳起来。

眼前的一切太过反常,按说失火是殃及池鱼的事,但刘家邻居不闻不问,连个人都没出来,这是疑点一,第二,救火的人像是有所准备,轻手轻脚,倒像怕吵着家眷,第三,刘府门前这条街虽算不上主干道,但不至于连个行人或汽车都没有,第四,大毛不可能不顾命令提前行动。

“不好,中计了。”他暗叫不妙,意识到这把火不是大毛放的,也不大可能是那俩人,更不可能是自燃,而是敌人布下的圈套。他顿时明白,敌人断定自己还要前来营救,干脆主动放火诱惑自己行动,如果上当,形式就由敌明我暗转换成敌暗我明。

他惊出一身冷汗,照此推断,房顶上那俩人就是敌人装扮,要命的是,只有自己在刑场见过这俩人,大毛小组并不认识,他们肯定会误认并将敌人带到汇合地点,这样不仅令他们处于危险中,而且敌人可以顺藤摸瓜查出自己老师这一身份。

姓杨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同伴,同伴们顿时着急起来。

“六子,你留下继续监视,我和大伟马上回学校,过半点钟你直接去我家等我们。”姓杨的交代完任务,迅速带大伟离开原地,在一个僻静处取上自行车,朝学校奔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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